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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夜话

第二章 夜话

  我是殷春桃,现在正牵着罪畜王美香走入位于京城西郊的皇家第一重罪女监地下三层的甲三号特级死监。

  进入死监,赵队借着走廊内的长明灯余光敲击室内的火镰,点亮了门旁墙洞内放置的油灯。随着周围几盏油灯一一点亮,整间监房展现在我们面前。

  监房面积大约为50弓步(140平米),监内上有吊锁,中有刑柱,下有铁环,周围鳞次栉比摆放着不少大型刑具,墙壁上错落有致地挂着大量绳索、锁链、皮鞭、藤条、口嚼、头罩等工具。赵队骄傲地说:「怎样?条件不错吧?上旬发通知说你要来,我就带着杂役帮你提前将这里收拾好了,你若是觉得还有什么缺少的,都可以打报告申请。」我向她连连道谢,拱手施礼。

  监房两侧还有六间小耳房,赵队一一给我展示,它们分别是连通阴沟的厕所兼洗澡间,狭小逼仄的黑牢,阴冷潮湿的水牢,驯养宠物的狗窝猪圈,我个人使用的休息室和堆砌杂物的储物间。

  赵队介绍道:「这里虽然是地下,但是八年前皇帝陛下亲自督促建设,工部很是下了一番功夫,通风透气,清水黄管道,阴沟排水都安排的很好。你在这下面点个炉子取暖或施用烙刑火刑甚至是自己想要做饭改善生活都不会有中炭毒的危险。」

  接下来赵队带我熟悉了整间监房,仔细解说了里面的物品工具,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才算是将监房交接完毕。

  由于身在地下不见阳光,我们只能大略估算出现在是下午申初(15点整)。赵队催我赶紧将罪畜关押起来,好去参加同事集会。我将罪畜两腿的金属杆取下来,然后把她赶入小黑牢跪趴在里面,随后匆匆锁上大门,跟随赵队上到地面。

  来到地面,看下刻漏,现在是未正三刻(14点45),比想象的要早一些。我本来想出点血请同事们好好吃一顿,但赵队说胡监丞早就吩咐下来,动用监内的小金库给我接风,不当值的同事都会去,地点就在不远的澍芳斋。这让身为基层小吏的我颇有些诚惶诚恐。

  赵队看我这样,安慰道:「小殷你不要紧张,虽然你只是一名小管教,但你是皇宫派出来的专门一对一负责特级死囚的专职管教。你的工作不经过我们队长层,直接向监正,监丞大人汇报。只需要执行不定期发下来的管教手册即可。所以你的职位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超然。」

  听到这话,我心里有点底气了,毕竟我也是皇家特别培训班毕业的优秀学员,身为皇帝行宫虎房内的二级小宫女被外派到皇家直属单位,殷春桃你要自信一点!

  提前跟随赵队来到澍芳斋,胡监丞自然是最后才到,已有几名同事先闲坐着了。赵队为我一一介绍,我则努力想要记住他们的名字相貌和职位。期间收获了不少「小殷管教真是年轻有为呀」,「哪里哪里xx大人您过誉了」等互相抬轿子的废话。

  待到有编制并且不当值的同事们差不多都来齐后,胡监丞这才踩着点进来,跟大家寒暄过后众人纷纷落座。

  后面就是胡监丞将我介绍给大家的环节。随着菜肴上案,胡监丞招呼一声,大家为皇帝陛下奉上一杯祝酒,开始吃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逐渐放浪形骸起来,我也乘机问了很多工作方面的事情,结合管教手册,明白了不少日后要做的事。胡监丞说我初来乍到,先不着急开展工作,给我五天时间学习老同事的经验,五天后刚好是下一旬,那时候再按要求正常工作即可。顺带说一下,我们一旬工作八天,沐休两天,当我不在的时候,还有一名替补管教帮我按照手册简单管理两天罪畜。

  这些同事不管是男是女,天天面对赤身裸体的女囚,还要安排她们接客赚钱,均是身经百战的老练车夫。他们满嘴跑出带颜色的段子,羞得我这个还未成婚的姑娘家霞飞双颊。没办法,当今风气越来越开放,难怪常有不得志的老儒感慨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酒席间有人说起太祖陛下的亲密战友中的某几位身上发生过的风流韵事。其实我这种小宫女都知道,太祖的风流韵事才是那个时代最多的,什么伪金公主,胡人贵女,南蛮蛊女,魔门圣女,诸侯妻女、大将寡母等等不一而足,可谓是大丈夫真风流也。

  但目前人多口杂,没人敢说。毕竟三国时期,只有彭漾马超二人喝酒,彭漾口出怨言:「老革荒悖,可复道邪」,第二天马超就跑去找刘备告密。人心隔肚皮,该忌讳的还是要忌讳的。

  某位王姓主事笑道:「据说当年太祖的亲密战友,太平王常错秋,最擅骑兵作战。麾下有精锐万骑,号常胜军。另外约有两千具装甲骑以为亲军,号背嵬军。但据稗官野史所言,太平王麾下还有三百重骑死士,这才是王爷的真正撒手锏。往往当战事陷入僵局之际,派出这三百死士往敌阵薄弱处一冲,无有不破。你们可知这三百死士究竟是怎样的英雄好汉么?」

  此情此景,必须要有个做捧哏的人,看看周围,好多人都喝到昏昏沉沉互相聊天,唯有我一个新人在认真听他讲古。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回应道:「没听说呀,不知太平王这三百死士是何等壮士?王主事莫要再卖关子了。勾的人心痒痒的」

  王主事笑道:「小殷姑娘在宫中没有听过此等荒悖故事吧,都只是一些乡间俚语,不要当真哦。据说,常大将军手下这三百死士能够以一敌百,全靠胯下马儿出众。你猜猜是哪儿的马?」

  我心说,这些故事,宫里早就私底下传遍了好么?就连徐元帅跟蓝将军的男男爱情故事我都听过十几个不同版本了。你个乡下来的土包子还敢在姑奶奶面前显摆?但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问道:「莫不是西域买来的大宛天马?亦或是草原偷运进来的胡人良马?难道是滇池附近的善于爬山吃苦耐劳的滇马?还是吐蕃国耐苦寒的高原长毛马?总不可能是来自扶桑的矮小倭马吧?当时也没有佛郎机人运来红夷马呀。」

  连续猜测几个,王主事都摇头说不对,我只好表示自己学识浅薄,实在不知还有什么天下名马了。

  王主事也喝到微醺,他卖足了关子,终于肯揭开答案:「据说这三百死士骑的是自己的浑家,也就是胭脂马。」

  我立刻装出害羞,惊讶,诧异等表情,追问道:「怎么会这样?男人骑着妻子怎么打仗?」

  王主事得意洋洋,说道:「看来皇宫管的甚为严格,小殷姑娘不知道这种民间传说也情有可原,毕竟说出来不太雅观。」

  随即他摆出一副说书人的表情,正色道:「话说当年昊天上帝的帝姬九天玄女梦中授书,太祖研习三载,发现里面大多数知识都可以广为传播,但是有马,犬,鱼,豕四决,不可以泄露。」

  我心说「明明只有马犬鱼三决好么?你着听得版本不对呀。」

  王主事继续说道:「太祖认为,这六畜四决一旦泄露出去,定会让很多家贫之人无力娶妻,还会让很多女儿家被贩卖为奴。太祖出身田亩,最知人间疾苦,岂能行此等有悖天伦之事?但是当时胡人骑兵马快人强,实在是猖狂无比。太祖起兵淮上,缺少良马,胜则难以追击,败则全军覆灭。为了华夏文明不被灭亡,为了华族百姓不再成为两脚羊,不得已下太祖挑选出一批家破人亡复仇心切的士兵和一批战乱流离矢志复仇的妇女,让他们自由结合,随后授予他们御兽决和战马决,并命他们发誓不得外传,不得纳妾。经过一年的苦修,这些夫妻大多双修至小成境界,太祖将他们整顿成军,但是不立军名,不打旗帜。对外往往托名于某只军队下,军内则因他们战斗起来最是狂热,悍不畏死,所以称之为死士营,又名敢死队。」

  说到这里,王主事举杯赞道:「为我华夏文明传承万年不绝于缕赞!为我华族英杰前仆后继死不旋踵赞!为我大武朝广播武道威压四海赞!诸君,胜饮!」

  我们跟着一起举杯同饮。虽然我是女儿身,但也被王主事的口中的热血故事所打动。遥想三百多年前,胡人大联盟在黄金天可汗带领下大举入侵,逼迫前宋末帝协同二十万不愿亡国的百姓一起蹈海。大量的败类华奸在胡人驱使下激发凶性率兽食人。胡人又立华奸为帝,偕号伪金,逼迫百姓髡发左礽,化华为胡。当时实已是神州陆沉,华夏沦丧,天下已亡!多亏我大武朝太祖皇帝横空出世,得遇九天玄女授书三卷,传播武道,提振民力,从此世间才有了内力。太祖驱除鞑虏,恢复华夏,扫庭犁穴,重振神州,实在是天下第一神武英明的开国皇帝,其功绩堪比祖龙!得国之正,本朝可谓历朝历代第一!

  喝过一轮后,王主事继续叹道:「话说这死士营,至少都是小成境界的夫妻高手。丈夫主修手三阳和手三阴经脉,马上可连开强弓劲弩数十次,前朝要手脚腰一起使劲的神臂弓,他们可以在马上双手强行张开。还能挥动丈八长戟半个时辰以上,要说起来,各个都是李成孝,吕布哪样的当世猇虎。再说他们的结发妻子,主修足三阳和足三阴经脉,奔逾飞马,巧赛灵猿,力超壮牛,上山入林均是当世一等一的良骑。况且夫妻双修,内力混元,一体同心,往往丈夫稍微做出一个微小的动作,妻子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这样的轻骑兵却能将敌方的重骑兵重步兵各种吊打。依靠他们,太祖才能迅速地攻城掠地。」

  王主事突然嘿嘿嘿猥琐地淫笑起来:「当时有童谣传,白天骑马杀人,晚上骑马造人,不知生出来的是马还是人。」

  我凑趣地陪他笑了几声,心中却鄙夷:宫中流传,当年死士营都是华族好儿女,发誓在驱除鞑虏之前不惜此身,故用药物暂时斩去赤龙,并不能妊!造你奶奶个腿的人!

  王主事接的说:「此后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生,死士营每战必是执行最艰苦最危险的任务,不断有丈夫失去妻子,或妻子失去丈夫。他们继承逝去之人的遗志,不破鞑虏终不还!在战场上相互组合,死不旋踵。有些夫妻天赋高,运气好,甚至突破到融会贯通境界,可以将内力附加在体表形成护体气罡,手中武器也能附加内力成为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加上太祖每到一处,均授民武道,激发民力,炼出大量钢铁,可以给死士营配上重型甲胄和长刀重戟。到了太祖起兵第四年,死士营已经成为全员披挂600斤重甲的超重装骑兵。从此再也没有一只骑兵能用不到十倍的兵力抗住死士营的冲击。可惜太祖不愿让战马决流入民间,死士营只选跟胡人或伪金有血海深仇的乱世流离人做补充,据说太祖用精神异能逼迫他们发誓永世不得泄露战马决。我倒是觉得这样有点可惜,要是能骑着一匹胭脂马出去兜兜风...嘿嘿嘿嘿...」边说,他还边猥琐地看着我的胸部,果然宫里的姆姆说的对,男人就没有不好色的!

  随后王主事又说了很多道听途说的死士营故事,真真假假,有些纯粹是民间的意淫,什么死士营在战场上冲锋前要先下马做爱,高潮后提升功力再上马冲锋。什么死士营后期为了千里追击胡人王庭,一人三马,打破了不纳妾的誓言。呸呸呸,据我所知,死士营各个都是好样的,他们跟随常将军一直打到北海边上,殄灭胡人黄金可汗嫡系,挖出所谓第一代的黄金天可汗的头盖骨做成酒器,使的胡人再也不能一统,至今都相互攻伐无休。天下太平后,太祖给了他们丰厚的奖赏,残余的死士营均解甲归田,跟老婆安心回家生孩子去了。最终活下来的几百人没有一个纳妾的,战马决的秘密也被隐藏的很好。

  试想,若是战马决大范围泄露出去,定会有很多父母将女儿训练成母马,以图卖个好价钱。世人本就重男轻女,大量女孩无缘去义学读书,不识经脉不能成为武者,她们的一生只能奉献给家庭。女性武者不足武道总数的五分之一便是明证,太祖皇帝不让马犬鱼此等六畜决流传出去实在是太明智了。据说只有太祖的亲信大将,为了提升他们的战力,才得以传授部分六畜决,现在都是各家勋贵压箱底的宝物。

  此外,太祖爷定制,皇帝一后二妃四嫔,其余再受宠的也只能是类似女仆的高品级宫女,而且只有一后二妃才有资格生下可以继承皇位的皇子。宫中传说这种定制,就是为了让皇后练天马决,皇贵妃练地犬决,皇贤妃练人鱼决。练习六畜决的女性需要常常保持赤裸拘束状态,心理也越来越深爱服从双修的主人,往往主人死后郁郁寡欢,不出五年便因过于思念主人郁郁而终,因此大武朝从来没有过后宫干政现象。虽然太祖爷这招对后妃们太不友好,但是对国家稳定确实是非常有利的,小节有亏而大义无损。

  但不知道,有些国家大典,皇后盛装出席的时候,官老爷们会不会因为联想到皇帝骑胭脂马的场景而笑出声来?

  史书记载,太祖爷带兵打北胡的时候。多带马皇后,胡贵妃出征。而去打东边鄱阳湖的陈瞬恨时,往往带马皇后和万贤妃出征。似乎就跟她们的修炼功法相性有关。后续皇帝也有类似的情况。

  还有宫女传说,曾经见过有女子赤裸身体,背负一人,肋生光翼冲天而起。我对这种怪谈向来嗤之以鼻,从没有听说谁能生出光翼飞起来的。你当这是皇家西印度股份公司传回来的希腊神话呀?

  酒宴吃的差不多了,胡监丞第一个退席,大家也纷纷表示要散席,各自寻找各自的消遣去,毕竟这些年商业繁荣,京城早就取消夜禁了。赵队过来对我耳语,意思是让我将罪畜洗漱打扮一下,悄悄送去胡监丞房中。我心领神会,只是心中颇有些不舒服,可能是女性的同理心吧。但是我不可能因为这点小小的不舒服就拒绝胡监丞的要求。赵队曾说过,一把手金监正是位武痴,已是宗师圆满,一心想要突破天人极限成就目前第二十八位的无上大宗师,平日里他只坐镇监中,不理俗物,不假女色,均是胡监丞主持日常工作,我怎么敢拒绝他?

  于是大家四散,各忙各事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殷春桃离开后的小黑牢中。

  我叫...王美香,他们说我是个毒夫杀子的淫荡毒妇,是一名养不熟的苗女,是一名丧尽天良十恶不赦灭绝人伦的死囚。随便他们说什么吧,我无所谓。

  江湖儿女江湖老,我艺不如人,身败遭擒,还连累了至爱亲朋,这有什么办法呢?我曾哭过,骂过,控诉过这个不公的社会,怨恨过这些吃人的权贵,幻想过自己虎兕出于柙而后复仇雪恨的故事。然而这一年多来的拷打、拘束、调教、关押最终让我认清了现实——我曾以为自己凭借武道修为可以当自己命运的主人,但是当历史的一粒尘埃轻轻落在自己的头上,我才发现这是我永远跨不过去的一座山。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天下人谁不是命运的奴隶,不对么?

  我的心中,就像是天崩地裂的灾难之后,世界已然毁灭,岩石也已冷却,巨大的火山坑中,只落下洁白的雪,覆盖住万事万物的余烬。

  昨天晚上刑部的女牢子,不情不愿地给我清洗身体,用凤仙花染红了我的指甲,再次剃干净了我的毛发。

  今天早上起床后,我就被刑部大牢的捆绑手用降魔带紧缚起来,她们还用一堆污秽之物塞满我的嘴巴,用尿道锁封住我的尿路,好在未经允许没有给我灌肠。

  她们用皮头套闷住我的头颅,让我近乎窒息。如果能运转内力,我可以使出龟息功一整天时间都不用呼吸,但是现在只能靠身体硬抗。

  她们将我装入箱中,搬运上马车,在我无聊地昏昏欲睡之际,马车缓缓启动。这是要去向何方?押送到哪儿?我都无所谓了,最好能今天就能上法场,我累了,让一切早点结束吧。

  马车慢悠悠地移动着,我时不时睡着或者昏迷过去,大约一个多时辰后,车停下了。

  押运的人轮流去吃饭,没有人想到我饿不饿,也没有人关心我是否会被闷死。我只是一件物品,被运输,被放置,在等待新的看管者。

  等待是我过去一年半中最常见的状态,被紧缚、吊起、固定在各种刑架上、打包装箱、关入各式各样的黑牢中。我在站立、躺下、跪着、趴着、狗爬、倒吊、反手吊、水平吊、开脚、桃缚、一字马等等姿势下,一次次地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

  这一年半的时光因为太无聊又太过刺激,在我回忆中被拉的非常长,仿佛亘古以来,我就一直在一次次地等待他的到来。

  有时我会陷入迷惑,更早之前的那个人真的是我么?是不是我在受刑过程中自己给自己编制出来的一段记忆?好让我觉得自己不只是一头受刑的母畜?还曾经是一名正大光明的人?那么我究竟是王美香,还是别的什么人?

  不过事到如今,我已经被大武律剥夺了人的身份。过去的身份究竟是谁,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一头引颈待屠的畜生,谁会在乎她的过去与未来呢?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消磨,宝贵的天地灵气从箱子缝隙中渗入,再透过严厉封闭的头套被我吸入。我贪婪地小心翼翼地吞吐着这些灵气,维系着自己的生命,生怕有一丝丝地浪费,我似乎还有不能轻易死去的理由,就是快有点想不起来了。

  终于,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似乎在交接我这箱物品。一段时间后,他们将我搬下车厢,再过了片刻,有人打开箱门。我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来要见到新的看守了呢。我没有好奇,没有期待,没有抵触,没有愤慨,只有彻彻底底的心死和虚无。

  ————————黑牢中————————

  回忆被一阵震动打断,我虽然内力被封,但是身体素质还在。我的身体触觉比盲人还要敏锐十倍,往日江湖争锋,这种触觉可以帮我提前感知危险,但沦为肉畜的这一年来,敏锐触觉在药物的放大下,让我吃尽苦楚。

  我仔细感知着这些震动,居然是有人将武道意念包含在一次次震动中传送出来,每一次震动都是一幅简单的画面。这种意念太过微弱,只有我们这个层次的人才能感知,也只有我们这个层次的人才能送出画面。要知道,华夏文字本身就是一幅幅小画呀!

  我辨认着这些文字,最终组合成一句话,内容是:「新来的,你好!」每句话开始说之前和说完以后,都会传来两个强烈的空白震动,估计是我有话要说和我说完了的意思。

  等对方说了三遍,我在她说完这一句后,用额头撞击面前的地板,先一步发出了自己的信息:「我很好,你是谁?」

  就这样,我们隔着厚实的监房墙壁,开始了交流。

  对方:「我住在一号监房,你可以叫我一号。名字在这里并不重要。」

  我:「好的,我今天才进入三号房,那么我就是三号了。」

  一号:「对,其实我们之间还有二号,但是她这两天心情不好,不爱说话。二号,出来跟新人打个招呼吧?」

  二号:「三号你好,欢迎。」

  我:「你们好,请问你们住进来多久了?都是因为什么原因住进来的?」

  一号:「住在这里的第一条禁止事宜就是不要打听其他人的过去。你会愿意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么?」

  我:「...不愿意」

  一号:「好了,聊点开心的事吧,今天你刚进来,看守们都去喝酒了,要不然我们也不会这么清闲。平时都要二更后这一层的看守去睡了,无暇折腾我们,大家才能聊一会。」

  我:「哦,前辈,请问在这里坐监要注意点什么?」

  一号:「没什么,每天被拷打,干活,羞辱。就那些,我已经习惯了,比起在哪个人手中还要舒服一些,每天还能上街走一走。」

  我:「是么,我已经很久没上街过了,好想出门看看。」

  二号:「没用的,管教计划都是哪个人制定的,我们永远逃不出他的掌心,只有等待十年之约到来,到时候才可以彻底解脱。比起上街被人羞辱,我更愿意呆在黑牢里面。」

  一号:「哈哈哈,二号你就是太悲观了,快乐一点不好么?昨天都没问你,你是接单还是被轮?我昨晚可是被五十多人轮了哦,好多人还有熟悉的味道,哈哈哈。我还乘机吃了不少精液当夜宵,赚到了。」

  我有些吃惊于一号的低俗和洒脱,毕竟身为女性,能肆无忌惮地说出自己被轮奸、吞精,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会被轮奸么?我们不是那个人专属的玩偶和宠物么?他从来没有让人轮奸过我呀?」

  一号:「估计他玩腻了吧,想换换口味?或许已经有新的姐妹关在他的密室里面了。反正我被玩了两年多点就被送到这里来的,比你们来的都早。你被玩了几年?」

  我:「...一年半吧。看来大家都是被玩腻的玩偶。」

  二号:「我比较冷漠,所以不到一年,他就丢我出来。」

  一号:「无所谓了,当你习惯后就会喜欢上这里,至少不会太无聊。对了,你阴阜上被纹上了多少钱?」

  我:「三文,怎么了?」

  一号:「哈哈哈,我是四文,比你高,这个价格就是我们被奸淫一次的价位。二号是两文。顺带说一下,要是兽交根据体型会翻倍甚至翻几倍。」

  二号:「啰嗦!」

  我:「什么!还要兽交!我不要这样!啊啊啊啊!!????????」

  一号:「没办法,你也没法拒绝,还是看开点吧。我个人经验,公狗和公猪的尺寸还不错,公马的有点太大了,公驴的实在太夸张,直接都被戳坏了,回来修养了十来天才好,从此手册更新了,禁制驴子、公牛、骆驼、大象等明显大尺寸动物!哈哈哈,多亏了我吧?哈哈哈哈哈????????」

  二号:「无量...唉,一号,还是得谢谢你。」

  我能从一号疯狂的笑声符号中感受到她的悲凉。我们从天之骄女沦落到要被无知畜生轮奸,只为了赚取上几文钱。但是我没法安慰她,毕竟我也自身难保,说不定明天就会被强迫接客。我有不能自杀的理由,相信她们也一样。

  我:「说点别的事吧,今天他们给我戴上了一套鼻钩鼻环,我能猜到自己的相貌会多么丑陋,这样不会有几个男人有兴致吧?还是说,接客的时候会被去除?」

  我忽然悲哀地发现,就这么短短一刻钟,我便可以自如地说出接客这样的词,是我的适应能力太强大了么?还是我本身真的是个淫娃荡妇?

  一号:「如果你外出接散客,所有装饰都不会改变,那些底层人士可不会在乎你的容貌,你看见我现在的样子就会明白了,唉????」

  二号:「如果有权贵点名你,就会将你根据对方的要求洗漱打扮后送入地上的客房。当然也有猎奇的那类型人喜欢保持原样。服务他们会很惨。」

  一号:「你才来,今天晚上应该会去陪老胡,他是监丞,基本上就是这里最大的官。你还是顺从他一些比较好,不然冬天少给点煤和木炭就够你受的了。他最喜欢鞭打和捆绑做爱,都没什么。鞭打的时候你叫声大一些,装作惨一些,他就会下手轻些。做爱的话你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好了。反正我们都不干净了,而且也回不去往日的生活了。」

  二号:「是的。还是顺从点,少吃点苦头为好。」

  我们就这样聊着,大家渐渐熟络起来,一号还给我们讲笑话,她让我也说一个,但我过去的人生中,似乎很久很久没有说过笑话,二号也一样不擅长搞笑。最后只剩下一号一个人喋喋不休地说了很多很多的冷笑话。那个夜晚,是我生命中久违的温暖,让我感觉到自己不再是孤单一个人。还好有了这些狱友们,我感觉自己才能坚持下去,十年......

  我们忘记了时间,愉快地聊着,我给她们回忆被抓之前看过的一些新出版的小说,什么聊斋志异,西厢记,红楼梦等等,有很多是她们被抓后才出现的。她们听了很开心,约好每天入睡前都要聊一会,让我慢慢讲给她们听。

  二号懊恼地说,她最擅长唱歌,歌声常常能引来天上的小鸟,山中的小动物,可恨武道神念只能传播画面,要是能传播声音就好了,她可以唱给我们听。说道这里,她又悲伤起来:「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唱歌了,他们几乎每时每刻都堵住我的嘴,我好想回到山里再次纵情奔跑放声歌唱呀。」我和一号纷纷劝慰她。

  就在这时,走廊传来脚步的震动,管教们回来了。我们彼此告别,不再言语,万一被人发现我们可以这样交流,这份微小的幸福火花也可能会被剥夺,那样子就太凄惨了。

  我能感觉到殷春桃的脚步走近,她开锁,进门,点灯,打开黑牢,喝令我出来。虽然空间狭小,全身镣铐十分沉重,但我还是轻松地用额头,膝盖,脚趾,倒退地爬出站好。

  春桃将我牵去厕所为我冲洗。水很凉,但是能洗干净一些我还是很开心的。像我这种体质,简单的浇上几瓢清水便能将脏东西冲洗干净。曾经有人送给我一首诗:汝本浊世琉璃人,紫气轻持惹红尘,女娲圣人赠玉体,清泉一泓洗玄真。

  清洗完毕后,春桃牵着我坐下,去掉我的鼻钩,为我梳头,好久没有人这样细细给我梳头了,我觉得好温暖,温暖地有些想哭。

  她絮絮叨叨地像个老妈子一样不停地说,不停地说:「你是罪无可恕的死囚,所以必须用身体赎罪,今晚就要去陪胡监丞了,一定要听他的话。千万不要将他惹恼了,不然我可保护不了你。」

  我知道她一片好意,轻轻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片刻后,春桃将我头发梳成已婚妇人的发髻,又取出胭脂等给我上妆。

  等到上完妆,她将一扇镜子放在我面前叹道:「你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美,可惜你触犯了律法,已经看不见自己的容颜了。」

  我微微一笑,弹动舌头,波动在天地灵气中反弹、回荡,最终被我的耳朵接收,在我心中勾勒出一幅黑白的画面。画面里,一位小美女靠着一位大美女(嘻嘻),两人坐在桌前,顾影自怜。

  曾经有个人说过我的笑很好看,让我多笑笑给ta看。当时我不会笑,放不下高手身段去为ta笑。现在的我被打下凡尘,践踏入泥,沦为畜生,这时候我反而会笑了,能笑出来了,这件事本身是不是就很好笑?

  想到这里,我笑得更开心了,笑到前仰后合,几乎停不下来,没了内力加持,我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或许这让我更像是一个人,而不用时时刻刻保持什么宗师风范。

  之前一年多的黑牢关押中,我能听见雪花落在房顶的声音,可以嗅到清风从远山上带来的木叶清香,可以感知到草籽发芽时的磅礴生命力,可以体察狸奴捕鼠时的自然竞争之意,也能听出蝉儿鸣叫中对生命的歌颂和恋恋不舍。天人化生,万物滋长。我从没有如此深刻的感悟。如果有机会,我距离下个境界应该只有一步之遥。

  春桃催促我该走了,这次她没有给我安装腿部的玄铁杆,即使戴着膝镣和脚镣,我走的也并不会比她慢。她牵着我,我们踏过青砖地板,前往地上。

  我微笑着,去面对我的命运。

  Ps,大武朝背景小知识

  1,太祖出生的前一年,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是胡人在第一代黄金天可汗的手腕下基本统一,开始入侵中原。第二是夏天的时候,天上突然出现一颗妖星(彗星),其形双尾,其色如血,进犯紫薇。司天监的大人们为此疯了好几个,因为他们完全不理解为什会突然出现一颗距离这么近的妖星,他们查遍了几千年来的天文资料却一无所获,最后只能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司天监发言人:「据我们所知,我们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我们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一些,我们还知道,我们有些并不知道,也就是说,我们知道有些事情我们还不知道,但是,还有一些,我们并不知道我们不知道,这些我们不知道的,我们不知道。比如这次的游星,民间俗称为双尾飞龙的,我们就一无所知。」

  此后,从这年开始,双尾飞龙每十年必然会准时来一次,至今380年,38次,从无例外。

  2,太祖二十一岁投身马千嘱马公麾下,从此百战不辟,十年功成,登基时,建号大武,建元重明,取神州重明之意,且将太祖出生之年定为重明元年,还要求后代子孙永远不得改元。因此太祖登基之年为重明三十二年,目前是重明三百八十五年,每逢尾数为九的年份就会有游星入侵,比如三百八十九年也就是四年后会有游星犯紫薇。这一年晋升大境界的概率大约是平常年份的三倍,所以大量的武林高手会卡游星入侵之年来尝试突破,成功的有,死去的更多,往往带来江湖势力的大洗牌,造成血流成河。因此民间也将这一年称为「血红之年」

  3,关于太祖的故事有很多,正史,野史,小说家言。

  以下是太祖本纪简化版内容

  太祖开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至神仁文义武俊德成功高皇帝,讳方圭,字有容,姬氏,乃上古人皇轩辕氏苗裔。先世家樊,徙泗州。父重训,生四子,太祖其季也。母陈氏,方娠,梦日月入怀,吞之,寤,口余香气。及产,红光满室。自是夜数有光起,邻里望见,惊以为火,辄奔救,至则无有。比长,姿貌雄杰,奇骨贯顶。志意廓然,人莫能测。

  重明十八年,旱蝗并至,淮右大饥。太祖时年十七,父母兄相继殁,贫不可葬。里人刘善长与之地,乃克葬,即轩辕陵也。太祖孤无所依,乃入龙眠寺为僧。逾月,游食合肥。道病,昊天上帝之女梦中护视甚至,得授天书三卷,人皇剑一口。病已,凡历光、固、汝、颍诸州三年,修炼小成。当是时,伪金朝政不纲,盗贼四起。孑二、灰熊猫、南山贼、王启年、柳怕水、牛伯庸,众各数万,并置将帅,杀吏,侵略郡县,而马千瞩已先起壕州。各盗拥兵据地,寇掠甚众,天下大乱。太祖投身马公军中,马公奇其状貌体魄,留为亲兵。数战辄胜,遂妻以马公庶女,即高皇后也。马公简拔太祖于行伍中,授七百兵。太祖传天书武道于军中,至此基业始肇。

  凡后十年,太祖转战千里,克伪金,破群丑,降枭雄,纳豪杰,授武道,提民力,筑坚城。

  三十一年夏,妖星犯紫薇,群胡会盟伪金余孽,合兵七十万进犯。恰逢徐元帅统大军征于南,各地华奸多反复。故太祖只身提孤军两万,于升龙镇同黄金可汗会猎于野。

  当是时也,太祖单人孤剑,跃马敌营,剑气纵横数十里,劈山斩岳断河不知凡几,群胡丧胆,四散鼠窜,相互践踏死者无算。

  大军追亡逐北五百里,溃军被阻辽水,投降者十之二三,慌乱中蹈水者,十之五六。辽水竟为之堵。至夜,太祖单骑而返,提胡人黄金可汗携伪金末帝首级,至此天下已定。

  重明三十二年春正月乙亥,祀天地于顺天府南郊,即皇帝位。定有天下之号曰武,建元重明。

  太祖以聪明神武之资,抱济世安民之志,乘时应运,豪杰景从,戡乱摧强,十载而成。崛起布衣,奄奠海宇,西汉以后所未有也。惩金政废弛,治尚严峻。而能礼致耆儒,考礼定乐,昭揭经义,尊崇武学,澄清吏治,修人纪,开民智,提民力,正后宫名义,内治肃清,禁宦竖不得干政,五府六部官职相维,置卫屯田,兵食俱足。武定祸乱,文致太平,太祖实身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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