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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暗潮汹涌

第十七章 暗潮汹涌

  「水清瑶,出来罢!」

  地牢一晚,除了长老那戛然而止的声音之外,再也没了其他的动静。

  隔壁地牢中的李萱萱被折磨的身心俱疲,而水清瑶这边,却是什么事都没有。

  当她被从地牢中放出来的时候,万里无云、艳阳高照。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水清瑶面色依旧没什么明显的变化,平淡如水。

  在从地牢当中出来之后,水清瑶便朝着远处山脉而去。

  寻了一处地方,偏僻角落,水清瑶将断裂的泥塑拿了出来。

  泥塑依旧是那般,缺胳膊断腿,没了先前的模样。

  水清瑶看着手中的泥塑,泪眼婆娑,肉眼可见的点点流光,在瞳孔之中、眸光深处回荡。

  半晌,只见她故作精神,蹲下身去,双手剜了一把泥土,开始复原泥塑。

  而此时,在其未曾察觉的身后,山涧之中,一道身影,坐着轮椅,身着常服,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朝着水清瑶而来。

  那轮椅就算是行走在崎岖不平的山间,依旧不受丝毫的影响,若然仔细看去,便可见那轮椅并未与地面相触,彼此之间有着一丝肉眼可见的距离,仿佛那轮椅,就是那般行走在虚空之中,漂浮在地面之上。

  只见轮椅悄无声息,一点一点的挪移到了水清瑶的身后。

  「你这是在做什么?」

  彼时的水清瑶,还在仔细的修复着摆放在地面上的泥塑,细长的手指揉捏着面前的淤泥,似乎是想要将淤泥捏成手脚的形状,于断裂处修补。

  而这般认真的她,完全就没有注意到身后静静走来的身影,直到……王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认真做事的水清瑶被吓了一跳,猛然回头。

  她的瞳孔陡然一缩。

  在她面前的,是一位面如冠玉的中年人,菱角分明、剑眉星目,虽是坐着轮椅,但却有一种十分罕见的气质,仿佛单单是静静的坐在了那里,便好似整片天地。

  水清瑶还从未见过这般气质的人,只是瞬间,她的神情便是一愣。

  而坐在轮椅上的王野,看着转过身来的水清瑶,嘴角挂着微笑,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但是眸光深处,却是微微的闪烁着……

  一切只因,面前的女孩,太像了……

  与那记忆中的身影,几乎一模一样。

  那已经模糊,但却是在近日来,越来越清晰地身影……

  两人的目光相对,谁都没有说话,仿佛彼此,都已然愣住。

  直到许久之后,水清瑶方才反应过来。

  她慌张的站起身来,开口道:「没……没什么!」

  说罢,还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泥塑藏在身后。

  看着她这副模样,王野微微一笑,双手放在轮椅之上,微微转动,轮椅上前。

  随即,便将王野抬手微微一抓,那剩余的泥塑,从地面飞起,瞬间落入王野的手中。

  王野看着面前的泥塑,把玩片刻,开口道:「这东西……对你很重要吗?」

  水清瑶虽然修习《血神经》没多久,但却是能够感受得出来,面前中年人方才的那一手,爆发出来的威压,是自己的成千上万倍。

  水清瑶的态度,立马便变得恭谨了起来。

  感受着身旁水清瑶的神情变化,王野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仔细打量着手中的泥塑,半晌,握着泥塑的手掌微微一动,只见那被李萱萱踩碎之处,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仿若生死人、肉白骨一般。

  看着这一幕,水清瑶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神迹一般。

  这一手对于现在实力低微的他们来说,自然是无法理解,可看王野的模样,却是仿佛信手捏来一般的轻松。

  断肢重生、泥塑塑体,不过片刻之间,原本缺胳膊断腿的泥塑,已然是恢复了正常。

  「给你!」

  握着手中的泥塑,王野微微一笑,将泥塑递了过去。

  「谢……谢谢上仙!」

  看着面前的泥塑,水清瑶方才反应了过来,连连道谢。

  「这泥塑……是你的父母吗?」

  王野看着面前的水清瑶,缓缓开口。

  「是!」

  水清瑶闻言,也没隐瞒。

  「那你便收好吧,可别再损坏了!」

  王野微微一笑,深表理解。

  他们这帮修士,一旦入了仙籍,那便是与凡间瓜葛不深,前尘俗事,是不能再过多牵扯的。而且……按照天庭的规矩,他们轻易是不能随便下山的,更别说是探望父母了。所以王野也能理解,水清瑶为何会对手里的泥塑这般在意。

  或许……这是她对凡间父母唯一的思念之物吧。

  看着面前的水清瑶,两人相对无言,半晌,水清瑶方才开口道:「上仙,我……我该回擎天司了!若是晚了,会被长老责罚的!」

  「一起吧,正好顺路!」

  王野闻言,缓缓开口。

  随即,就见他转着轮椅,随水清瑶,往擎天司而去。

  两人在这崎岖的山道上并肩而行,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沉静,好一会儿,王野才开口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水清瑶!」

  「好名字!也带着一个瑶吗……」

  「什……么?」

  「没什么!」

  「那上仙呢?怎么称呼!」

  「你叫我王野便好!」

  听到王野这么说,水清瑶微微一笑,一双眸子弯成了月牙形状。

  「上仙的名字也挺好,广阔!」

  「哦?」

  王野闻言眉毛一挑。

  「何以解释?」

  「野从林,旷也!自然是指上仙,心胸广阔!」

  「哈……那也许……是指野心呢?」

  「野心也不错,人有野心,才能过得更好!」

  「那……你觉得我过得好吗?」

  王野闻言,自嘲一笑,用眼神,示意着自己坐着轮椅的双腿。

  而水清瑶闻言,眉头微蹙,随即道:「上仙,仙人不是无所不能的吗?怎么还……」

  「有句老话,医者难自医,仙人对于凡人来说,或许是无所不能,但是……凡人也是因为对仙人不了解,方才以为仙人真的可以无所不能。殊不知,仙人也有完成不了的事情,无法弥补的遗憾,甚至……仙人也会死亡!也有寿命将尽!」

  王野说罢,坦荡道:「我的腿,便属于无能为力!」

  而一旁的水清瑶闻言,立马便露出了抱歉的神情,而王野却是不以为意,这个话题,对于王野来说,也不算是什么。

  两人说完这番话后,便再度彼此沉默。

  水清瑶低着头,思索片刻,找寻着话题。

  「上仙,你也是负责我们这批新人的长老吗?」

  「不是!」王野微微摇头,缓缓道:「我属于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那一种,不过……你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我!算是交个朋友!」

  王野说罢,从纳戒中掏出了一枚玉牌,送给了水清瑶。

  「拿着这枚玉牌,你可以去天庭的任何地方,有玉牌在,那些长老和弟子都不会拦阻你!」

  「这……太贵重了吧?不好不好!」

  水清瑶闻言,连连摆手,在她看来,王野的这份礼物,着实是太过贵重了一些,不过面对水清瑶的拒绝,王野却是道:「我给出去的东西,没有还回来的道理,收着吧!若是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通过玉牌传信便可以!」

  说完这句话之后,王野前行的身影陡然停下,开口道:「你去吧,若然还有人欺负你,你大可以拿着玉牌去找广德仙君,他自会帮你做主!我还有事,便不陪同了!」

  说罢,王野坐下的轮椅无风自动,从地面飞升而起。

  看着王野上升的身影,水清瑶愈发觉得王野神秘。

  要知道,天庭之中,普通神仙,是不能随意动用修为的,只有一些上仙,方才能可随意走动,而在水清瑶了解到的那么多神仙当中,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叫王野的神仙的,更没有听说过,坐着轮椅的神仙的传闻。

  仔细摩擦着手中的玉牌,水清瑶越发好奇王野的身份,这个神秘的上仙,似乎为人还挺不错的,热心肠,乐于助人!

  站在原地思索片刻,水清瑶起身,朝着新人所在的擎天司而去。

  与此同时,高空之中的王野,依旧坐在轮椅之上,低着头,目光却是牢牢地锁定着下方的水清瑶,看着对方的身影,往擎天司而去,王野的眼眸,方才微微合拢。

  而在王野略微移除视线的刹那,天庭女武神的身影,却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王野的轮椅之后。

  王野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身后的女战神,随即道:「监视她,看她拿着玉牌,去什么地方,平常说什么话,与什么人交流,都要汇报,去吧!」

  王野说完这番话之后,身后的女战神便再度消失。

  二劫散仙,监视一个方才踏入修行行列的修士,可谓是杀鸡用牛刀了。

  而在女战神离开之后,王野的目光,则是再度变得深邃了起来。

  「姜黎……」

  只见他嘴唇微动,若是凑得近了,便可以听到那微动的嘴唇里,依稀传出来的姜黎二字。

  与此同时,伏龙峰上。

  「父亲,仙帝……去了!」

  姜武阳满脸欣喜,凑到了自己父亲的面前。

  听到姜武阳这般说,姜黎脸上却是没有明显的情绪变化,只是淡淡道:「知道了,你做好准备吧!」

  「准备?」

  听到自己父亲这般说,姜武阳满脸的疑惑。

  「父亲……准备……什么?」

  看着自家儿子一脸疑惑,姜黎面色如常道:「咱们的这位帝君,昔年……可是云婉裳亲身调教,虽说现在已是天下共主,但并不是一个昏君,相反……贤明的很。水清瑶之事,无论幕后推手是谁,我都做了一个顺水推舟的人情,这点儿小把戏,咱们的这位帝君不会看不出来的。虽然我在帝君那边,可以随便解释,既有顺水推舟之嫌,也有锦上添花之意,帝君奈何不得我,但并不代表,奈何不了你们!」

  姜黎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顿,似乎是在给自己儿子消化的时间,随即继续道:「先前的建议,帝君已然采纳,与其对付现在隐忍不发的血神,不如先将明面上的璇玑阁消灭。而想要对付璇玑阁,便不得不出动一些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也就是说……帝君接下来,会对付你,乃至姜家的……其他人!」

  「那……」

  话说到了这里,姜武阳就算不如姜黎这般老谋深算,却也是明白过来了一些什么,随即道:「那父亲,我该……怎么做才好!」

  「壮士断腕……亦或者,过河拆桥!」

  「???」

  听到自己老父亲这般说,姜武阳一脸的疑惑,那份不解,完完全全的呈现在脸上。

  自己父亲的话太过深奥,姜武阳尚有些理解不了。

  而姜黎见状,则是继续引导道:「在你看来,现今的天庭,除了帝君,谁最大?」

  「那自然是父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那……赤火神君呢?」

  姜黎的话,让姜武阳沉默了下来。

  看到自己儿子沉默,姜黎自然也是知道自己的话一针见血,随即道:「咱们的这位帝君,表面上看起来弱不禁风,一副病态,仿佛随时便能撒手人寰一般。虽然……他的病不是装出来的,但是这份病,这残破不堪的身体,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也是一份武器。我无数次都想要惊叹,惊叹当年调教帝君的云婉裳。就算,现今的帝君没有云婉裳的七分睿智,却也有三分狠辣,不得不说,云婉裳将帝君调教的很好。这副病态,也让很多人投鼠忌器,踌躇不前,纵使是这么多年过去,依旧如此!现今的天庭,表面上来看,不过是两份势力。一份自然是咱们姜家,另外一份,自然是赤火神君了!」

  「帝王之术,庙堂之法,重在平衡,这一点,咱们的帝君做的很好!咱们姜家,也算是天庭的开朝元老了,为了现今的天庭,流血拼命,我虽老矣,却也是你说的那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同样也带动着咱们姜家这些年水涨船高。可帝君在上,圣明无比,又岂会,放任咱们姜家做大,所以帝君才会将赤火神君推出来。这位虽然论智谋论武力都比不上你父亲我,但他的身后,站着的却是当年天师府地牢中残存下来的那些人,咱们姜家,原本便是天师府出生,无论怎么看,赤火神君那拨人,对咱们姜家还是有恨,就算是天师府已经成了历史,这份恨意,依旧转嫁到了咱们姜家之上。所以现今的天庭,是父亲与赤火神君在分庭抗礼,帝君居中正坐,独占平衡之道。便是那血神复苏之际,帝君……不也是派父亲与赤火神君共同前往么,目的,自然是让我们两个人相互制衡,彼此争斗。这些年来,在帝君明里暗里的扶持之下,赤火神君那拨人,虽然比不上咱们姜家,却也相差不远了。你若是帝君,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你会怎么做?」

  面对姜黎提问,姜武阳微微皱眉,思索许久,突然恍然大悟:

  「父亲,原来你说的壮士断腕和过河拆桥,是这个意思!」

  「不错!」

  看到自己儿子反应了过来,姜黎一边摸着自己的白须,一边满脸赞赏的点头。

  「壮士断腕,不过是牺牲咱们姜家人,过河拆桥,那自然是赤火神君那方,不过无论是壮士断腕还是过河拆桥,这当中都需要量力而行,点到为止,个中体量,自然是需要你随机应变。不可做的太过,也不可留下把柄,懂吗?」

  「懂!」

  姜武阳闻言,满脸凝重的点头。

  而姜黎,则是紧跟着道:「为父考考你,你可知,咱们天庭,现在究竟有多少山头,多少势力?」

  「不就是以您为首的咱们家,以及以赤火神君为首的那拨人吗?」

  「那只是明面上的,咱们的帝君,明面上坐镇中枢,但实际上,无论是咱们姜家还是赤火神君,他都不会信任!为君者,不可尽信于人,这也是为君之道!咱们的帝君,绝对不可能将自己的赌注,压在姜家,亦或者赤火神君那拨人身上。这也是为什么,近年来我一直让你教唆姜家年轻一辈,与赤火神君那拨人发生冲突的主要原因。帝君要的是朝堂制衡,而我们……自然是要配合他,若是臣子比帝君聪明,臣子不受帝君掌控,那么……便是臣子的末日!而现今这段日子,咱们两家彼此冲突,虽然明面上朝堂制衡,但实际上……还有第三股势力!」

  「父亲你的意思是……」

  话说到这里,姜武阳似乎也是有了几分明悟。

  「难道是指……」

  看出自己儿子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姜黎欣慰的点头。

  「其实仔细想想便可明白个中道理,帝君的出生……可是天师府啊,天师府的那帮老人,除去一部分老古板,剩下被同化的那批人,他们……才是咱们姜家真正的敌人!」

  「父亲……你现在这般说,难道是想……」

  「不错,若是只有璇玑阁那帮人,或许整个天下,都是帝君的,咱们姜家,便做国之柱石,也没什么。但……前不久出世的血神,或许是咱们姜家的转机!我之所以让帝君优先对付明面上的璇玑阁,也是为了给血神以喘息之机,让血神……逐步坐大!」

  「上次之战,血神的实力,实在是太差了一些……对于现今的天庭来说,血神……还没有威胁!只有血神有了威胁之力,咱们姜家,才有转胜之机。我同你说这些,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孩儿……」

  与自己的老父亲深深对视一眼,姜武阳目光坚定,点头道:「明白!」

  明白两字,更是从姜武阳的牙缝当中蹦出来一般。

  「明白便好,下去准备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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