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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晨香入衾

第六章 晨香入衾

  步履轻响,两名玉人前后进来。

  唐国后宫之主的杨贤妃,如今的床奴滟穴,此时已经妆扮一新,换了一袭轻便的丝袍,丰腴的胴体在衣下若隐若现。她眉眼含羞,双手捧着一只铜盆,另一位倍受宠爱的小公主,手中拿着一块雪白的毛巾,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两张俏脸如花似玉,柔美的娇躯触手能及,同样的香泽可亲,真实不虚。

  “滟穴,真是好名字。”程宗扬笑道:“平时叫你滟奴,用你小穴的时候,就叫你穴奴。穴奴,像平时侍寝那样,过来让主人受用。”

  杨氏羞答答解开丝袍,露出衣内的玉体。

  程宗扬不由得吹了声口哨,杨氏外面轻袍缓带,仪态优雅,里面却是一套暴露无比的霓龙丝衣——如果还能叫衣服的话。

  那是件连体式的深V型情趣内衣,连内宅的侍奴都嫌它太过暴露,又太挑身材,因此无人肯穿。此时穿在杨氏身上,倒是意外的合适。

  淡蓝色的细带从香肩垂下,笔直伸到乳尖,宽度仅仅能掩住乳头,两只丰满的乳球几乎整个暴露在外。半透明的霓龙丝被乳头撑得扯紧,上下都没有贴到肌肤。从侧面看去,丰挺的雪乳尽收眼底,半露出的乳晕仿佛涂过胭脂一样,又红又艳。

  杨氏体态丰腴,娇躯曲线饱满,凸凹有致,富有弹性的霓龙丝衣像丝带一样束在玉体上,被绷紧到极限。下方V字型的底衣几乎嵌进阴唇,剃过毛的玉阜丰隆圆耸,白软动人,V字型的底部开口一直低到阴户下方的会阴处,两边的阴唇被织物包裹着,中间红嫩的肉缝和微翘的阴蒂清晰可见。

  再往下,杨氏两条雪白修长的美腿穿着一双同样质地的丝袜,浑圆的大腿被丝袜边缘紧紧束住,丝袜光滑的质感与白腻的肌肤相映生辉,活色生香。

  程宗扬大乐道:“李昂的老婆打扮起来还挺风骚的。过来,走两步。”

  杨氏迈开修长的玉腿,那对高耸的双乳上下颤动,与之相连的丝衣被撑得高高挑起,丝衣底部裹着阴唇,随着她的步伐时开时绽,从两侧摩擦着阴蒂,中间的肉缝呼之欲出。

  程宗扬大笑道:“这件丝衣也就穴奴的身材能撑得起来了。转个身,让主人看看后面。”

  杨氏将铜盆放在榻边,乖乖转过身。她腰肢纤细,丝衣靠近腰部的位置完全悬空,直到肩头才贴住肌肤。从后看去,丝衣束在香肩两边,露出雪白的粉背,底部宛如细索一样陷进臀沟中,那只丰艳的雪臀完整地展露出来,肥滑白腻,肉感十足。

  “这衣服让穴奴穿上,就跟身上挂了两条丝线一样。”程宗扬笑道:“是你让她穿的?”

  吕雉已经收起方才羞媚的娇态,淡然道:“一个低贱的侍寝奴婢,衣裳以娱主人,便是恩典,哪里由得她挑三拣四?”

  “不错,不错。”程宗扬笑道:“织坊的手艺好像更上一筹了。穴奴,弯下腰,把屁股扒开,让主人看看丝衣的做工。”

  杨氏雪白的上身往前俯去,一边按照主人的吩咐,双手伸到臀后,分开雪滑的臀肉。她胸前两只丰满的乳球沉甸甸垂下,臀间的丝衣被拉紧,朝两边分开,却是与前面一样开口极低,只在会阴的部位用一只小巧的金扣相连,臀沟连同刚开过苞的肛洞,全无遮掩地暴露在主人眼前。

  “啊……”杨氏低叫一声,却是主人一手伸到她臀间,扯住那只金扣,然后手指一松,金扣弹回股间,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原来如此!”程宗扬大笑道:“这就是两根带子扣在一起,难为她穿上还似模似样。”

  吕雉也笑了起来,“原本是连着的,寿儿过来看到,出主意从中间裁开,换成金扣。”

  “寿奴夜里过来了?”

  吕雉口气酸酸地说道:“还不是赵氏她们惦念,打发她过来。”

  “又吃你儿媳的醋了。”

  程宗扬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指插进穴奴的肛洞里,戳弄了几下。

  潘仙子果然靠谱,穴奴刚开苞的后庭用过光明观堂秘制的伤药,不过几个时辰,伤势已然平复。但自己要是再干进去,刚愈合的伤口怕是再次绽裂。

  幸好穴奴不是身下的吕处女,前面还有一处肉穴可用。程宗扬将杨氏拖到榻上,挽着她的双腿朝两边分开。卡在阴唇内的丝衣滑脱出来,那只饱满而娇艳的性器整个暴露在外。

  这时他才发现,那件丝衣底部的金扣是可以活动的,往臀下一推,便从会阴的部位移到腰间,丝衣也从阴唇的部位滑到大腿根部。

  程宗扬将覆盖在乳尖处的丝衣扒到乳侧,使她丰挺的双乳裸露出来,然后对着穴奴的肉穴挺身而入,略一挺动,便大肆抽送起来。

  杨氏仰面躺在榻上,双乳前后摇动,两条被丝袜包裹的雪白美腿被主人架在肩头,敞露着股间熟艳的蜜穴,被主人挺着阳具尽情肏弄。

  穴奴的肉穴已经被自己的大肉棒开发过,只挺弄几下,便阴津滋生,抽送时顺畅无比。程宗扬一边挺动,一边歪头看着榻角的小美女。

  真是鲜嫩啊。那种娇嫩欲滴的俏态,让他想起含苞待放的赵合德。

  安乐比合德小美女还小两岁,放在自己的时代,顶多刚上高一。程宗扬这会儿算是彻底理解了,为何后世的东瀛人对女中学生那种近乎变态的痴恋。这个年龄的少女实在太鲜美了。就像一朵初绽的鲜花,娇嫩的花瓣将开未开,干净得纤尘不染,柔软得仿佛吹口气就会融化。

  十五岁的少女虽然年龄尚幼,但发育得已经有模有样,娇躯曲线玲珑,婀娜多姿。

  安乐公主低着头,眼睛紧闭着,像个娇怯的乖宝宝一样,玉颊绯红。她不由自主绞紧手里的毛巾,鬓侧垂下的几缕发丝微微发颤。

  开了这个小美女的花苞,自己没有半点儿心理负担,对合德自己还有些疼爱和怜惜,强上这个小美女,就只剩下爽了。即使出于对处女的负责,自己也不必给她什么许诺,留在身边取乐,便是莫大的恩赐,足够李昂感恩戴德。

  尤其杨妞儿临走时那句话,都已经是明示了,这个小美女,就是专门给自己用的,不上白不上,不然鬼知道会便宜哪个该死的阉奴。

  望着她窈窕的体态,程宗扬腰后不禁升起两股热流,阳具愈发怒胀,将杨氏的小穴塞得满满的,干得她花枝乱颤,白光光的双乳前抛后掷。

  吕雉道:“先拿穴奴的浪穴受用,待晚些再收用嬛奴。”

  程宗扬爽快道:“你的奴婢,你说了算。”

  “嬛儿,去给主子准备衣物。”

  安乐用毛巾捂住眼睛,扭头跑开。

  杨氏咬牙忍了许久,安乐一走,顿时叫出声来。

  程宗扬笑着对吕雉道:“来,亲亲穴奴的奶子。”

  吕雉顿时红了脸,“不要。”

  “那让我来亲你。”

  “不……啊!”

  吕雉刚挽好的秀发瀑布般披散开来,胸前酥乳半露,被主人含住乳头,一边舔舐,一边用齿尖轻轻咬噬,玉脸似羞似痛。

  ◇    ◇    ◇

  黎明时分,喧嚣一夜的长安城终于有了片刻安静。张承业带着人马,好不容易将坊中最后一处火势控制住,残存的梁柱已经烧成焦炭,隔离开的废墟中不时迸起火星,缓缓燃烧的红光给这个黎明涂上一层暗红的血色。

  鱼朝恩踏着灰烬走来,军士和他手下的内侍纷纷避让,满身烟灰的张承业上前躬身行礼,“鱼公。”

  “辛苦一夜,还得让你走一趟。”

  张承业叉手道:“公公吩咐。”

  “带上人,跟我去太真观。”鱼朝恩道:“王爷方才发话,让咱们去迎太皇太后回宫。”

  “是!”张承业应了一声,又问道:“要不要准备鸾驾?”

  “不忙。”鱼朝恩道:“今日太皇太后未必肯回,王爷的意思,先让咱们过去候着,等宫里安定了,再启驾不迟。”

  “既然如此,孩儿先过去便是。城中纷乱至此,公公岂可轻离?”

  “我巴不得躲得远远的。这是王爷开恩,给咱家留了条生路。”

  “可是……”

  “不须多问。赶快去整顿人马,顺便给老仇捎个信,别让他多心。宫里头的权,我是不打算跟他抢了。”

  绫绮殿内,仇士良揭下浸湿的巾帕,探了探儿子的额头,然后亲手绞了条帕子,盖在儿子赤红的额头上。

  重重遮蔽的帷帐外,一众内侍都噤声不语。仇亢宗昏迷多时,半夜时醒来片刻,得知自己被摘除睾丸,只剩下一颗尚是完卵,立刻又昏了过去。

  这一回情形凶险得紧,仇亢宗额头滚烫,高烧不止,时有谵语。作惯净身活计的几名老太监都说宫里人多,容易受惊,下蚕室静养方好。

  但仇士良四子俱丧,只剩下这半根残苗,须臾不肯离身。只能里外加了十余道帷帐,用来遮光挡风。

  郄志荣穿过重重帷帐,趋入幕中,俯耳欲言。

  仇士良“嘘”了一声,到了外间才道:“说。”

  郄志荣道:“张忠志已经率领邠宁兵去了灞桥驿,鱼弘志没动。”

  “灞桥驿?”仇士良打起精神,“盯紧些,看他们到底干的什么勾当。”

  “鱼公公的心思孩儿琢磨不透,说来一笔写不出两个鱼字,可他在天策府外站了一夜,一大早就去了曲江苑,旁事一件不问,也没跟鱼弘志的人联络。”

  “那个老东西躲得远远的,雷都让我抗了,坏的也是我的名声,偏还死死拿着兵权,杨家几个兄弟都只听他的。”仇士良抱怨道:“那些乱党在宫里大肆砍杀,就他手下出外的出外,告假的告假,算来没死几个。”

  “爹爹这回擎天保驾的大功,宫里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上上下下都对爹爹心服口服。便是孩儿,如今出去说句话,都比以往好使。鱼公公手里的人再多,也不能犯了众怒。”

  “行了,别拍马屁了。这回的事,总得王爷点了头才算完。他老人家在天策府,一是压着卫公,二来也是咱们的事还没有办利落,给咱们留着面子。咱们再不灵省点,惹得王爷不快,那也太没眼色了。姓田的呢?”

  “在西内苑押着。”

  “去抄了他的家!”

  “是!”

  “杨贤妃呢?还没有找到吗?”

  “还没有。”郄志荣小心道:“好端端的,人就不见了。几处井口都查过,并未见人。除非是投了太液池……”

  “不用找了。宫里没外人,还能是谁?”仇士良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盯住西内苑那边!真要撕破脸,先下手宰了鱼弘志!”

  郄志荣心下一惊,躬身道:“是。”

  “李训呢?”

  “还在追。”

  “给我狠狠去抓!”仇士良恶狠狠道:“破家灭门,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几个逃走的乱党挖出来!还有郑注!这回作乱也有他,沿路往凤翔去追!传令!只要抓到李训等人,无论死活,皆有重赏!”

  “是!”

  榻上的仇亢宗吐出一口滚烫的浊气,“水……”

  满面杀气的仇士良立刻收起怒色,急趋入内。

  郄志荣连忙拿起铜壶,兑了杯温水,双手捧了过来。

  仇士良亲手拿起羹匙,喂给儿子。仇亢宗额头滚烫,嘴唇却干裂发白。看着这根独苗奄奄一息的凄惨模样,忍不住淌出两行热泪。

  郄志荣道:“爹爹,虽然徐仙师已经看过了,可二哥这情形,要不要请个高僧祈祈福?”

  仇士良气恨道:“连窥基那死贱秃都入了魔,哪里有什么高僧?”

  郄志荣小声道:“那位特大师,又专门让人送了份礼物。他那个蕃密,似乎有些稀奇的法门。”

  “蕃密……”仇士良抹了把泪,“神神鬼鬼的,宁可稳妥些,你二哥再经不起折腾了。”

  “信永如何?”郄志荣道:“孩儿听说,娑梵寺的信永方丈佛法精深,又从天竺求来一颗琉璃天珠,年里搞了个延生普佛的法会,都说能消灾延福。”

  仇士良沉吟片刻,“信永为人倒是通透的,这回也没有跟着十方丛林的人胡来……仔细些,别惊动了旁人。”

  郄志荣心下会意,躬身告退。

  ◇    ◇    ◇

  一番晨练,昨夜的宿醉和莫名的愁绪一扫而空,程宗扬心情大畅。

  他梳洗完,随意用了些早餐,然后在杨氏的服侍下,穿了件唐国惯用的圆领长袍,戴上乌纱幞头,信步来到前院。

  铁中宝等人聚在廊下,每人抱着一只黑陶海碗,喝着热气腾腾的羊汤。

  “程头儿!”铁中宝咧开大嘴笑道:“吴三哥熬的好汤,你也来一碗!”

  程宗扬也不提自己刚用过早点,毫无架子地往廊边一坐,笑道:“赶巧了,来一碗!”

  “来了,侯爷请!”独孤谓端着热汤过来。

  那海碗大过人脸,碗中的羊汤已经熬到浓白,汤里堆了半碗肉,上面撒了些葱花、芫荽,香气扑鼻。

  一口滚烫的羊汤喝下,五臓六腑都暖洋洋的熨帖起来。

  程宗扬赞道:“好汤!”

  铁中宝等人昨晚那一票干下来,不但收获颇非,而且顺风顺水,这会儿兴高采烈地说道:“那帮和尚可真是有钱,怪不得那个特大师削尖了脑袋也要占下大慈恩寺。”

  “哦?释特昧普那么轻易就拿下大慈恩寺?”

  铁中宝一拍大腿,“贾先生指点了我们才晓得,敢情那帮和尚里头道道也多着呢。昨天窥基来找事,带的都是他最亲信的弟子。剩下那些有的听净念的,有的听特大师的,还有些听窥基的。听窥基的还分了两拨,一拨听净空的,剩下一拨才是只听窥基的。”

  独孤谓道:“不知道谁给出的主意,怂恿窥基的人一窝蜂来坊里堵门,后脚就被老特召集了一堆各寺有名的和尚,在大慈恩寺前开坛说法,引来上千信众,一举占了大慈恩寺。”

  铁中宝把大腿拍得“啪啪”直响,“赶到坊里这帮和尚堵了门却不动手,可着劲儿念经。到了后半夜,才知道自家的庙没了。”

  独孤谓道:“特大师还在寺外贴了张文书,要追查窥基入魔的原委,说原大慈恩寺僧人都有嫌疑,限他们三日内自行回寺,一经查明,就要送到蕃地的深山里头苦修。那些僧人当即散了一半,剩下的有些去找义操,有些去找观海,只有几个头铁的还在替窥基叫屈。”

  一夜之间,原本执唐国佛门牛耳的窥基便树倒猢狲散,大慈恩寺这座唐国第一名刹就此易手,被蕃密的释特昧普鸠占鹊巢,简单得如同一场儿戏。

  不过程宗扬知道,唐国佛门一夜变脸的动荡,并非佛门式微,或者释特昧普的阴谋有多高明,最根本的缘故,在于窥基对大孚灵鹫寺传承的公然质疑。

  而在这一点上,入魔的窥基反倒是对的。一手缔造十方丛林的大孚灵鹫寺,真就是披着佛门外衣的邪魔。即使没有释特昧普的贪婪,也不可能化解,迟早会引发佛门的冲突。

  可惜窥基的质疑使他转投了蕃密,从一个坑跳到另一个坑里,说不定这个坑更可怕,只能祝他自求多福了。

  程宗扬摇了摇头,一边喝着汤,一边听着铁中宝等人的闲聊,这才后知后觉地问道:“怎么回事?昨晚大慈恩寺内乱,你们也去抢了一把?”

  铁中宝竖起大拇指,“贾先生真厉害,老铁我是服了!那些光头一路召集了上万人,气势汹汹的,贾先生一招那个什么……祸水东引!反过来鼓动那帮人去抢寺庙。好家伙,一呼百应啊,满城都乱了起来!”

  程宗扬捧着碗懵了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干……”

  老贾还没事人儿一样说不知道,和着城里的事全是他搞出来的?这得造多大孽啊?

  程宗扬坐不住了,把碗一丢,“南八!跟我出去看看。”

  铁中宝赶紧喝完汤,“程头儿,我也跟你一道去!”

  独孤谓一直提着心,虽然京兆府和刑部都没把他当自己人,但长安城乱成这样,到底放心不下,闻声立刻放下碗,紧跟着出来。

  长安鹏翼社三名老兵,净空受伤,任宏出去打探消息,杜泉正在宅内,当即与郑宾等人一道套鞍备马,整顿出行的物品。

  外面汉晋等国的护卫还在,谢无奕虽然浪荡,待下倒是大方,一大早便让石府的管事石越烹羊宰牛,准备了酒食,这会儿护卫们都喝着汤,充饥驱寒。

  汉国驻留长安的使臣死在窥基弟子手中,童贯倒是幸运躲过一劫。他昨晚胡乱睡了一夜,早早便起身在门外候着,见程宗扬带着人马出来,立马把碗一丢,匆忙跟上。

  宣平坊有一众护卫在,还算平安,向西出了坊门,昨晚声势浩大的僧众已经不见踪影,能看到对面永宁坊的坊门被烧了半边,沿街家家闭户,人人自危。

  程宗扬没有进坊,直接沿大路往北,途经亲仁、安邑、宣阳诸坊,乱象愈演愈烈。尤其是邻近东市的宣阳坊,本是京兆府所属的万年县衙所在,京兆府少尹罗立言带着属吏作乱,连带着长安、万年两县的县衙也遭了殃,县令、主簿都被神策军抓走,衙门被砸得稀碎。

  堂堂县衙遭了兵灾不说,昨晚周围的无赖们聚集起来,打算抢夺东市那些有钱的店铺,却被商贾们联合起来,带着保镖和佣兵们打退。那些无赖吃了亏,跑到相邻各坊抢掠,眼见着以往如同鬼门关一般的县衙如今空无一人,忍不住又去抢了一把,顺带点了火,将衙门的卷宗付之一炬。结果火势一起,整座衙门都没保住,这会儿已经被烧了个精光。

  街上行人绝迹,偶尔有内侍领着神策军的士卒路过,看到队伍前方汉宋两国的旌节,也无人过来盘问。

  向北的平康坊青楼遍地,是长安有名的销金窟。城中大乱,此地也不免岌岌可危,好在他们的青楼生意平日里免不了与地痞们打交道,无非是拿出大笔钱铢来破财消灾,倒不至于被烧杀一空。

  程宗扬以商人自居,来长安之后,连日在各方之间周旋,居然还没有进过长安城闻名遐迩的东西两市。此时东市大门紧闭,戒备森严,看起来比自己那边的防卫还严密些。

  再向北,崇仁、胜业、永兴诸坊都是一副劫后的残破景象,东侧的安兴坊同样也遭了火灾,这会儿还有青烟未散。

  路过坊门时,正遇到一行人马从坊中出来。披着貂裘的鱼朝恩端坐马上,神情肃然,不苟言笑。

  程宗扬勒住坐骑,等鱼朝恩到了面前方才拱手,“鱼公公。”

  “原来是程侯。”鱼朝恩道:“紫姑娘可好?”

  鱼朝恩口气平淡,就像拉家常一样,但此言一出,程宗扬却仿佛感受到山岳般的压力,呼吸都为之一窒,勉强道:“有劳公公动问,还好。”

  “殇老狗就这一根独苗,小心些吧。”鱼朝恩说着策马而行。

  程宗扬心头发沉,姓鱼的死太监是什么意思?明示他跟黑魔海的关系?暗示小紫出了意外?还是说,他拿小紫来威胁自己?

  正疯狂转着念头,鱼朝恩又策马折了回来,带着一丝无奈道:“别多想啊。咱家是怕大祭的事出了岔子。姓殇的作恶多端,保不定谁盯上紫姑娘了呢?”

  程宗扬点了点头,“多谢鱼公挂念。”

  “长安城八方风雨,难得平安。若是无事,还是早些离开吧。”

  鱼朝恩说完,重新折而向南,与程宗扬等人背道而行,渐行渐远。

  程宗扬打马而行,一边摊开手掌,在胸口抹了一把,擦去掌心的冷汗。

  跟鱼朝恩对骑而谈,不戒备是不可能的。他一直没看明白,鱼朝恩在这次宫变中,到底扮演的什么角色?他那个便宜侄女,风流女道姑鱼玄机,又藏的什么玄机?

  还有郑注,作为李昂最信任的大臣,郑注几乎是凭一己之力怂恿李昂诛宦,却在最紧要关头泛舟河上,跟杨玉环扯了一堆不着边际的淡,有这么闲的吗?更别提齐羽仙那贱人,这种事她们怎么可能不插上一脚?

  程宗扬猛地勒住马,坐骑发出一声嘶鸣。

  童贯立刻拔剑,左右虚舞作势。铁中宝握住刀柄,警惕地望着周围,南霁云和独孤谓各自勒住坐骑,游目四顾。

  程宗扬缓缓吐了口气,却是不知不觉来到了大宁坊。

  三日前的那个夜晚,自己就是从此处狼狈驶入坊中。郑宾驾车,韩玉、戚雄等人护卫在侧,还有临时加入的石家护卫,曲武和范斌……

  程宗扬一言不发地勒转马头,踏入大宁坊。一路行至十字街心,然后转而向南,临近坊门处,再转而向东。

  “是这边吧?”

  独孤谓点了点头,“是。”

  他指着旁边一堵短墙,“大伙儿就是在这里分头走的。”

  程宗扬下了马,一手扶着短墙,立了一会儿,然后往北行去。

  韩玉、曲武等人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却已是生死两隔。还有范斌的重伤,惊理的断腕,泉奴的失踪……

  路过空置的岐王府,独孤谓也不禁心头五味杂陈。他就是在这里和程宗扬换了衣冠,冲出去显露行踪,然后被人抓到,下了京兆府的大狱。

  原以为此番性命难保,就算不死,也会免官去职,流放千里,自己奋斗多年仕途到此为止。却不料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好端端办差的同事成了乱党,京兆府自少尹罗立言以下,几乎尽数下狱。倒是自己这个不受上司信重的倒霉鬼被排除在外,莫名其妙地躲过一劫。

  世事无常,福祸难料……

  独孤谓摇了摇头,俊脸露出一丝苦笑。接着一怔,哎?这感觉……

  颇有些奇怪啊?

  想当初自己兢兢业业办差,各种倒霉事上赶着往自己头上撞,大事小事只要沾上,自己就是背锅的命。好处一点没有,顶雷永远是头一个。这回京兆府从上到下都遭了大劫,自己一个待罪之身,却得脱大难。莫非……

  自己真的转运了?

  独孤谓精神斗然一振,再看向程宗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自己都是沾了这位贵人的福气啊。

  一行人沿着当日的路线在巷中兜兜转转,从坊南来到东侧兴唐寺附近,护在鞍旁的南霁云忽然抽了抽鼻子,伸手扯住辔头。

  旁边是一处围着高墙的大宅,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正从墙内飘来。

  程宗扬与独孤谓对视一眼,然后同时跃起身,攀上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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