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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陟罚臧否

第五章、陟罚臧否

  程宗扬浑然不知自己手下的谋士、阉奴们正在上下勾结,八方串连,为他能当上天子百般算计。他这会儿满心都想着贾文和方才那番话,贾文所言虽然不乏危言耸听,但一番言语鞭辟入理,令人闻之如同拨云见日。尤其是以退为进的主张,与自己的心思不谋而合,使他大起知己之感。骤登高位那点隐隐的惶惑和忧虑挥之尽去,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云如瑶在接待各府来的内眷,程宗扬去找养伤的卢五哥,却遇见哈米蚩跟阿合马正在给高智商拉筋。兽蛮勇士的修炼从来都是简单粗暴,阿合马踩住高智商的左脚,抡起木杖往他脑后一砸,高智商一头栽倒,本能地迈出右脚支撑身体,这边哈米蚩勾住他的脚跟一撇。

  高智商一声惨叫,大胯跟活活劈开一样,一点过渡都没有,直接一个劈叉一步到位,程宗扬几乎能听到他的睾丸砸在地上,叮当作响。

  伴随着高智商的惨嚎,阿合马一边拿木杖在他身上戳着,一边大摇其头,似乎很看不上他的材料。

  高智商脸都紫了,他直着喉咙,发出杀猪一样的尖嚎。富安看着心痛,把茶壶递过去,“衙内,喝口水吧。”

  “干你娘哦,还喝水……爷的胯……嗷嗷嗷……”

  “嗓子都喊劈了,”富安一脸不忍地说道:“衙内,你喝口水润润嗓子,好接着喊。”

  “喝个屁哦……嗷嗷嗷……”

  阿合马摇着头道:“筋甚硬,骨甚松,朽木哉,朽木矣。”

  高智商涕泪交流,干嚎道:“爷就是根儿朽木……放过我吧……”

  富安陪着笑脸道:“两位爷,一下劈这么狠,我们衙内遭不住啊。要不,咱们缓缓?”

  “要想不疼,吾亦有法。”

  富安赶紧道:“阿爷你说。”

  阿合马双手握住木杖一抡,比了个虎虎生风的姿势,胸有成竹地说道:“腿打折,再接起来。吾有善药,可保不疼。”

  高智商的惨嚎声戛然而止,他含着满眶的眼泪,欣喜地说道:“不疼了!阿爷,我不疼了哎!真的,一点都不疼了!”

  “善!再加块砖。”

  “别!别!嗷嗷嗷……”

  阿合马说的加块砖,是前后都加。两边脚脖子下面,各垫上一块三寸厚的青砖,高智商嚎了两声,嗓子就哑了,他被两个兽蛮老者踩着膝盖,起不来,动不了,就跟砧板上的鱼一样,只剩下垂死挣扎。

  程宗扬把求情的话咽回肚里,没敢吱声就悄悄溜了。

  卢景在房内养伤,这会儿正趴在榻上,跟没有当值的匡仲玉等人打扑克。奇怪的是,他头顶盖着一张黄裱纸,不知道是什么路数。

  匡仲玉和郑宾每人脸都贴着一大片一指宽的黄纸条,输得惨不忍睹。程宗扬进来时,匡仲玉正在洗牌,卢景一迭声地催促,“再来!再来!”

  郑宾道:“报告上校!喘好气了吧?盖好了!”

  卢景二话不说,把脑袋上的黄裱纸往下一拉,蒙在脸上。只见那张黄裱纸贴在他脑门上方,将他整张脸盖得严严实实,只在眼眶处挖了两个洞,露出两只眼睛。

  匡仲玉拈起一条纸片,唾了一口,往卢景脸上一拍,糊住他一只眼睛。

  程宗扬惊道:“五哥,你都输成这熊样了?”

  卢景口鼻都被黄裱纸糊住,连气都喘不出来,只剩下一只眼睛骨碌碌直转。

  他飞快地抓起扑克牌,一副速战速决的架式。结果刚出两把,他就陷入沉思,捏着牌半晌没有动静。

  程宗扬实在看不过眼,抬手扯掉黄裱纸,“伤着肺呢!还这么玩?”

  卢景翻了个白眼,一把捞起黄裱纸,蒙在脸上,然后奋力甩下两张牌。

  再然后就没他什么事了,只看着匡仲玉和郑宾你追我赶,斗得不亦乐乎,转眼就把他自己给撂下了。

  匡仲玉拿起一张纸条晃了晃,“啪”的扣住卢景脸上仅剩的一个洞,“再输就得脱裤子了!”

  卢景一口劲气吐出,将黄裱纸掀到头顶,气势如虹地叫道:“脱就脱!”

  程宗扬赶紧按住他,“四哥呢?”

  匡仲玉道:“输光跑了。哎,程上校,要不要来几把?”

  “来就来!”程宗扬挽起袖子。

  “岳帅的规矩,营里不许赌钱,只能贴纸条,一百张小的换张大的,再饶两个洞,再输可就得脱裤子。”

  程宗扬笑道:“那我可占便宜了,你们两个脸上这纸条贴的,差不多该换大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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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丹琉一开始是不好意思见人,装作睡着,结果连日劳心劳力,一旦松懈下来,不由得倦意上涌,不知不觉间就睡熟了。等她醒来,赫然已是傍晚时分,足足睡了一个白天。云丹琉翻了个身,刚抬起手臂想伸个懒腰,忽然一声痛呼,一手按到臀后,一双英气的长眉颦了起来。

  “这个坏蛋!”云丹琉泄忿地往被褥上擂了一拳,想起昨晚的荒唐,仍不禁面红耳热。

  好不容易起身穿好衣物,云丹琉忍痛下了床,试着走了两步,觉得两腿有些使不上力,只好一手扶着墙壁,往外走去。

  云如瑶已经送走女宾,此时坐在屏风前的座榻上,第一次以主妇的身份处理家务。一众侍奴、姬妾,按照身份高低,在榻前整齐列成两排。

  她穿着一袭厚厚的狐裘,只露出雪白的面孔和纤细的指尖,看起来就像一件小巧精美的瓷器,精致而又纤弱。但在那些盛妆打扮的侍姬簇拥下,却没有半点局促,神情恬淡自若,尽显身为大妇的风范。

  雁儿捧来茶盏,云如瑶浅浅饮了一口,开口道:“紫妹妹原本的规矩条理分明,依我看,就不必动了。只是日子久了,有人尽心,有人不那么尽心,少不得赏功罚过。再加上侯爷收的几个新人,今日就一并处置了。雁儿,你先把原有职份列出来。”

  “是。”雁儿拿出一份册页,“内宅现有正妻一位:侯妃云氏瑶夫人。媵一位,云氏琉夫人。妾一人,阮氏香琳。”

  “阮氏是哪个?”

  阮香琳上前俯身跪拜,“贱妾拜见夫人。”

  云如瑶微微颔首,受了她叩拜,又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然后柔声道:“模样还算周正。伺候主子可还尽心?”

  阮香琳深深低下头,轻声道:“自是尽心的。”

  “侯爷年轻,喜玩闹,你多顺着他些,莫拂了他的意。”

  阮香琳应道:“是。”

  云如瑶没有叫她起身,也没有让她退下,阮香琳只好原样跪着,听雁儿继续念道:“内宅奴婢共分三等九级,第一等丫鬟两级:主事丫鬟、贴身丫鬟,眼下只有奴婢一人。”

  “第二等侍奴三级:侍奴长一人,凝羽姑娘;侍奴三人:蛇奴、惊理、罂粟女。”

  “第三等丫头四级:大丫头一人,尹馥兰;丫头空缺;小丫头两人:卓云君卓奴与何漪莲;粗使丫头三人:阮香凝、虞白樱、虞白薇。以上为奴婢,共计十一人。”

  “已入门暂无名份者五人:红玉、孙寿、成光、胡情、吕雉。另有已认主未入档一人,不入名册数人。”雁儿叠起册页,躬身道:“请夫人示下。”

  “未入档的是谁?”

  “泉玉姬,泉奴。”

  “不入名册的呢?”

  “有娥奴、莺奴、婵姑娘、盈姑娘等人。因不能随侍,未入名册。”

  “虞氏两人是哪个?”

  “眼下尚失联,不在此处。”

  云如瑶点了点头,“尔等平日侍奉夫君大人,便无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妾身执掌家政,尔等当一同尽心尽力,服侍侯爷。”

  红玉托着一只红漆黑底的托盘进来,盘里盛满各色精美华贵的钗簪、明珠、玉饰,一整副金制的头面,还有一叠印刷精致,质地上佳的纸钞。

  雁儿道:“阮氏忠贞勤勉,侍奉主上不避辛苦,夫人着命,赏头面一副,钱钞三百。”

  红玉捧起托盘,云如瑶捡起钱钞,递了过去,“琳儿辛苦。”

  阮香琳双手接过钱钞,“多谢夫人恩典。”

  阮香琳谢恩退下,接下来是三名侍奴,她们每人得到一副钗簪,钱钞更是加到五百。虽然在府中没有多少用钱的地方,但拿到重赏,三人都不免欢喜。

  有人欢喜有人愁,尹馥兰作为唯一的大丫头,职份仅次于三名侍奴,别人拿到的都是面值一百金铢的大额纸钞,她拿到的赏赐却是十几枚铜铢,寒酸得无以复加。

  云如瑶把钱铢递给她,笑着问道:“知道为何是十九枚吗?”

  尹馥兰想了一下,玉脸忽然涨得通红。

  “侍奉夫君大人十九次,也算得是苦劳。往后还当更勤勉些。”

  “是。”尹馥兰涨红了脸,委屈地答应下来。

  再往后的卓云君与何漪莲各得到二百金铢的赏赐。何漪莲同时因为整合洛帮有功,晋升为从侍奴。

  何漪莲暗暗松了口气。主人内宅尊卑分明,她原本只是小丫头,与卓云君并肩,此时连跨两级,跻身第二等的侍奴,终于摆脱了最低层的丫头身份。

  至于卓云君,她拿到二百金铢的脂粉钱,另外还有二十余枚铜铢,却是卖身的肉价。她以己身恕罪,眼下尚未赎清,仍然淹留于小丫头的职位,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最末的阮香凝一来养护小天子算是功劳,二来受伤颇重,算是苦劳,赏赐三百金铢以外,同样连升两级,由粗使丫头晋升为丫头,位在卓云君之上。

  一众姬妾受过赏赐,逐一向主母叩拜谢恩。接下来是五名到洛都之后才纳的新人。红玉服侍主人时,尚是完璧之身,这次受赏为小丫头,与卓云君并列,排名却在卓云君之前。

  孙寿、成光、胡情、吕雉四人各得十金,作为主人大婚的赏赐,至于名份,却一无所得,连粗使丫头都没得到。

  “尔等四人,有三个都是守寡之妇,还有两个刚死了男人。”云如瑶说着都觉得好笑,“夫君大人就是这点不好,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家里收。这要传出去,侯爷的颜面也不用要了。”

  “依我看,你们几个暂且列在等外。一来寿奴和光奴虽然被夫君收用过,但刚死了男人,难免晦气,二来你们底子都不甚干净,总得察验一二,免得你们以为侯爷家的门是那么好进的,心生懈怠。至于情奴和雉奴……你们被侯爷收用过吗?”

  胡情道:“未曾。”

  “那就等收用过吧。”云如瑶道:“有红玉在前,也别怕委屈了你们。若能伺候得侯爷满意,便给你们一个名份。”

  “是。”

  “赏赐已过,现在该说罚了。兰奴。”

  尹馥兰脸色一下变得雪白。

  “我有些奇怪呢。你被紫妹妹收过魂魄,但凡有些脑子,便该俯首贴耳,小心听候使唤。可我听说,你几次三番弃主——怎么能这么蠢呢?”

  “奴婢……奴婢……”尹馥兰忽然哭了起来,抽泣着说道:“奴婢只是胆小怕死……夫人,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云如瑶一手托着香腮,打量着她,“好吧,我就信你一次。且免了你的大丫头,列为等外,与寿奴等人一般。”

  尹馥兰哭道:“求夫人开恩,便是粗使丫头,奴婢也心甘。”

  云如瑶轻笑道:“你的意思是,对我的处置不甘心了?”

  尹馥兰打了个哆嗦,“奴婢不敢。”

  蛇夫人哂道:“果然是个蠢的。夫人发话,当奴婢的听命便是,哪里有讨价还价的道理?”

  何漪莲道:“这贱婢被人宠惯了。不知分寸也是有的。”

  尹馥兰恼道:“你——”

  罂粟女一手扶额,“这个傻瓜。她是替你说话都听不出来,真真是一片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了。”

  尹馥兰脸上时青时白,总算知道有些害怕,不敢再乱说话。

  云如瑶笑道:“我现在倒是信了,你只是蠢而已。好了,你们有职事的,自去办事,没有职事的,不禁玩耍,且都退下吧。”

  等众女退下,云丹琉从屏风后面出来,抚着额头道:“天……什么大丫头、小丫头、丫鬟、侍姬、奴婢……我听着都麻烦死了”

  “你知道,咱们程家与别家不同,尤其是咱们夫君大人,最是个喜欢招蜂引蝶的,宅子里头鱼龙混杂,什么样的来历都有。”云

  如瑶笑道:“紫妹妹当初定下这规矩说是好玩,可姑姑连日来仔细想过,这套规矩竟是一字难易,偏是专为咱们程家所设。”

  云丹琉小声道:“什么‘咱们程家’——你怎么说得那么顺口?”

  云如瑶关切地说道:“你的屁股还痛吗?”

  云丹琉玉颊绯红,“姑姑!”

  云如瑶拉住云丹琉的手,促狭地说道:“是不是痛中有乐,别具趣味?”

  云丹琉捂住耳朵,羞道:“不要说了!”

  云如瑶话锋一转,“我今日见了许多女宾。说来都是锦衣玉食的富贵人家,有些固然过得很好,可有的不过三十,神情间的憔悴却是再多脂粉都遮掩不住。有些如花年纪,却形如槁木。还有些眉宇间郁色难解,在人前偏只能强颜欢笑。更有些面带忌苛,些许小事便对下人大动肝火……她们好多过得都不幸福。”

  云丹琉怔怔想了一会儿,“真可怜。”

  “我猜……她们床笫之间多半与丈夫相敬如冰,夫妻之私如行公事,来去匆匆,点到即止,半点趣味也无。”云如瑶掩口笑道。

  “依着夫君大人的话说,都是缺少性生活给闹的。”

  “什么性生活?”

  “就是房事啦,”云如瑶道:“丹琉,你想要这样的日子吗?”

  云丹琉不寒而慄,勉强摇了摇头。

  “所以呢,我很贪心。”云如瑶道:“我想要的夫君,要识文而不偏执,知礼而不迂腐,善良而不愚蠢,勇敢而不鲁莽……”

  云如瑶声音越说越小,红唇离云丹琉越来越近,就像是在她耳边呢喃一样说道:“床下是君子,床上是禽兽。既视我如珠似宝,又能毫不怜惜地蹂躏我。我是他最爱的娇妻,又是他发泄欲望的玩物。我甚至幻想,每个月都有那么一天,他会化身为强盗,粗鲁强暴我……”

  云丹琉身子都麻了,直到耳垂被两瓣温润的唇瓣含住,才反应过来。

  “格”的一声轻响,窗户被人掀开,一个人钻了进来。

  姑侄两人瞪大眼睛,看着自家的夫君大人披着一条半旧的床单,一边打着哆嗦,一边跟作贼一样鬼鬼祟祟地溜进来。

  “快……快给我找身衣服……”程宗扬冻得脸色发青,“妈的……冻……冻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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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发誓,这辈子都不跟老匡那个混蛋玩牌了!”

  程宗扬躺在半人高的浴桶里,脑门盖着一条热腾腾的巾帕。连着换了两遍热水,才算驱走寒意,身上抖得没那么厉害,除了不停地吸溜鼻子,舌头好歹利索了点。

  “那混蛋打个破扑克,居然用上了梅花易数——你敢信?”程宗扬愤然道:“一边出牌,一边还他妈掐指头……阿嚏!”

  程宗扬拽下巾帕,擤了把鼻涕,“干!这个不要脸的!”

  “夫君不是说,那个匡神仙是个骗子吗?”

  “我觉着吧,他的准确率也不高,撑死有六七成,不过那混蛋奸诈得很,输得小赢得大,活活把我给坑惨了。”

  云丹琉道:“那你也不至于冻这么厉害吧?从那边过来才多远?”

  “我输光还硬挺了一个多时辰好不好?要不是高智商跑来接手,我非冻死在那儿不可。”

  “雉奴,”云如瑶吩咐道:“来给主子擦身子。”

  “别别,让我再泡一会儿。胃里都直往外冒凉气。”程宗扬说着又打了个寒噤。

  “你肩上还有伤,不好多沾水汽。”云如瑶道:“待到榻上给你暖也是一样的。”

  程宗扬道:“你给我暖?”

  云如瑶笑道:“好啊。”

  “算了吧,你不怕我还怕呢。我冷点没关系,你可受不得寒。”程宗扬说着往旁边看去。

  没等他开口,云丹琉便扭过头,“不行。我还疼着呢。”

  “不会吧?”

  云丹琉狠狠瞪了他一眼,“都肿了!”

  云如瑶笑道:“那就让雉奴给你暖好了。”

  吕雉正默默给程宗扬抹拭身体,闻言手指僵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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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雉摘下簪钗,任由一头青丝披散下来,然后钻进锦被,沿着主人的小腿,一直爬到他胸腹的位置。他的胸肌结实而健壮,隔着厚实的肌肉,能感受到心臓的跳动,像沉稳的鼓声,缓慢而有力。

  脸颊挨到他的腰腹,能感觉到皮肤下透出一丝寒意。吕雉身上只有一件贴身的小衣,她将胸乳贴在他肚腹的位置,用自己的体温为他驱走寒意。

  一根硬梆梆的物体碰到手背,像棒子一样,又粗又硬。吕雉反过手掌,慢慢握住那根阳物,生疏地在被中套弄起来。

  程宗扬半靠在软枕上,大被下面蠕蠕而动,云如瑶披着狐裘依在他肩侧,一手拿着银勺,喂他喝刚熬好的姜汤。

  “干嘛这么着急?”程宗扬道:“反正她也飞不了。”

  “你当初阳亢,要用处子缓解,她一个奴婢,居然不肯老实献出元红。单是事主不忠这条,就该好生惩罚她。何况……”云如瑶搅着姜汤道:“你的阳亢之症还未尽解。正该早些收用了她。”

  “她都那么老了,有没有效果都难说。”

  云如瑶笑着啐了他一口,“你不就喜欢这样的吗?”

  “天地良心啊!这又是谁放的谣言?等会儿,这姜汤怎么这么苦呢?”

  “里面添了些活血的药物,专门给夫君大人调理身体的。”

  程宗扬品了品滋味,“不光是活血的吧?”

  说话间,外面传来一阵环佩轻响,伴随着一阵欢笑,一众女子涌入房中。为首的是阮香琳,随后是三名侍奴、何漪莲等人。她们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整个暖阁都仿佛被她们的玉容照亮。其中更有三名女子穿着大红喜服,手里提着同心结,打扮得如同新嫁娘一般,喜气洋洋。

  程宗扬失笑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这些可不是给相公的。”阮香琳笑道:“相公和夫人大喜,奴婢们也有小喜。今日夫人给奴婢们定了上下,分了尊卑,奴婢们也商量着,想要学主子娶妻成亲,好沾沾主子的喜气。”

  “你们瞎闹就瞎闹吧,还准备这么齐全,连盖头都有?”

  三名“新娘”都戴着盖头,一时间分辨不出是哪个。程宗扬看着好笑,“新娘有了,新郎呢?”

  “这里呢。”众女把“新郎”推出来,却是蛇奴、惊理与罂粟女。她们三个作为侍奴,身份比寻常奴婢高出一等。修为也仅次于卓云君,算是一众奴婢中最拔尖的几个。

  众女将三名“新娘”推到中间,一边议论谁的腰细,谁的脚小,评头论足,笑闹不已。

  “好了,好了,新娘子都站好。”阮香琳吩咐道:“先来挑你们的夫君,抛到谁是谁。”

  何漪莲笑道:“这岂不是盲婚哑嫁?”

  “只当是抽签,选中哪个,只看缘分了。”

  三名“新娘”站成一排,然后依次抛出同心结。

  蛇奴抬手捉到一条丝带,“这个是我的。”说着就要把那名“新娘”给牵出来。

  “不行,不行!要背过身才公平。”

  众女一通叫嚷,三名侍奴只好转过身,背对着新娘,等同心结抛到头顶才接住。

  三对新人分派停当,阮香琳娇声道:“一拜天地。”

  三名“新娘”屈膝跪下,俯身叩拜。蛇奴等人立在一旁,笑吟吟看着她们依照规矩行礼的听话模样。

  “二拜主人。”

  三名披着盖头的“新娘”并肩跪下,向着榻上的主人叩拜。

  “夫妻对拜。”

  行礼的依然只有三名“新娘”。蛇奴等人看着“新娘”向自己这位“夫君”

  跪拜,各自好笑,罂奴更是掩着口,笑得花枝乱颤。

  “行礼已毕,该掀盖头了。新郎拿好秤杆,千万挑个秤心如意。”

  蛇奴笑道:“先来看看我挑中是哪个美娇娘?”她拿起准备好的秤杆一挑,盖头红云般飞开,露出一张妖媚的俏脸。

  红玉靠在最后面,没敢近前。她初来乍到,对这些奴婢近乎荒唐的玩闹,既觉得好笑又觉得不解,直到盖头挑起,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她才吃了一惊。

  昔日的襄城君此时仔细妆扮过,眉枝如画,衬着鲜红的嫁衣,愈发美艳,她梳着堕马髻,一双美目水汪汪的。明知道自己被当成玩物,可仍是一副含羞带喜的娇态,真如新婚初嫁的小娇娘一般。

  众女拍手叫好,何漪莲笑道:“蛇姊姊一挑就挑中了襄邑侯夫人,这小娘子果然与蛇姊姊有缘。”

  阮香琳笑着对孙寿道:“你自己选的夫君,可还满意?”

  孙寿含羞带怯地说道:“满意。”

  众女笑道:“真乖。蛇姊姊好福气,娶了这么个乖巧听话的小娘子。”

  “给主子奉茶。”

  孙寿捧起茶盏,奉给主人,娇滴滴道:“请主子用茶。”

  程宗扬对云如瑶笑道:“昨天就剩你给别人奉茶了,难得有人给你奉茶,你先喝。”

  云如瑶接过茶盏,笑着饮了一口。

  “多谢主子恩典。”

  何漪莲笑道:“还要给你的相公奉茶呢。”

  孙寿捧起茶盏,奉给蛇夫人,娇声道:“夫君大人,请用茶。”

  蛇夫人接过茶盏,笑道:“你新死了丈夫,满身的晦气。今日本夫君娶你为妻,好替你去去晦气。”

  “多谢夫君大人。”

  “该我了!”这边惊理也挑起“新娘子”的盖头,室内一片欢笑,她挑中的乃是成光。

  “惊理姊姊好运气,选的还是太子妃呢。”

  “惊理姊姊可要小心了,白虎克夫哦。”

  惊理道:“一物降一物,我可是专克白虎。”

  成光见了惊理,就像老鼠见了猫一般,先后给主人和夫君奉过茶,然后乖乖跪在夫君脚边,温顺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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